2020-02-05 10:17 人民网-扶贫频道 作者:杨一枫
我背着手往山坡下走去。不知因为年龄大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越来越喜欢走路的时候背着手了,这样做心里觉得比较闲适,好像能更好的休息,而且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酸甜苦辣、风风雨雨都在我心中,只是不说而已。
动那三次手术之后,身体一直比较虚弱,在爬山的当口,有时比较费劲儿。一次督导危房改造时上坡被同行的人拍下了背影,自己看着有点儿不堪,两肩下塌,彷佛一个老人。其实,我内心对自我形象的判定没那么虚弱。
在这初冬时节,太阳彷佛也怕冷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出溜。深红的颜色燃遍了视野。这是一个缓坡,很快这个缓坡就彷佛通到了那深红色的太阳里,传说夕阳是落在了海里,那么这缓坡又彷佛一直通向红色的大海。我的印象判定里,这实在像是过去的毛巾画,深红色的太阳、深绿的松柏、发着红光的大海。
承德市委书记周仲明曾经说过,承德的优势在生态、潜力在生态、希望也在生态。强市富民,根本在于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作为承德市一个县的滦平也正是这样,如此漂亮的小山城未来就是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勾画。未来?未来,我再回来,会看到怎样一个滦平。是啊,我就要走了。冬天的滦平,这么冷,但依然充满了魅力。就要走的我使劲看着这绿水青山,想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在记忆里,想把明天更加美丽的滦平在眼前想象出来……
我背着手往山坡下走去。不知因为年龄大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越来越喜欢走路的时候背着手了,这样做心里觉得比较闲适,好像能更好的休息,而且有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酸甜苦辣、风风雨雨都在我心中,只是不说而已。
动那三次手术之后,身体一直比较虚弱,在爬山的当口,有时比较费劲儿。一次督导危房改造时上坡被同行的人拍下了背影,自己看着有点儿不堪,两肩下塌,彷佛一个老人。其实,我内心对自我形象的判定没那么虚弱。
在这初冬时节,太阳彷佛也怕冷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出溜。深红的颜色燃遍了视野。这是一个缓坡,很快这个缓坡就彷佛通到了那深红色的太阳里,传说夕阳是落在了海里,那么这缓坡又彷佛一直通向红色的大海。我的印象判定里,这实在像是过去的毛巾画,深红色的太阳、深绿的松柏、发着红光的大海。
承德市委书记周仲明曾经说过,承德的优势在生态、潜力在生态、希望也在生态。强市富民,根本在于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作为承德市一个县的滦平也正是这样,如此漂亮的小山城未来就是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勾画。未来?未来,我再回来,会看到怎样一个滦平。是啊,我就要走了。冬天的滦平,这么冷,但依然充满了魅力。就要走的我使劲看着这绿水青山,想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在记忆里,想把明天更加美丽的滦平在眼前想象出来……
缓坡右下方就是村落了,此时已是炊烟袅袅。村子此时一半在斜阳里,一半在斜阳外。李叔同于是便从那苍茫历史的暮色里跳出来,青袍长须地和我一起向山下走去。村子里有人咳嗽,也有开关门的声音,也偶尔会响起手机铃声,这情景我不知看了多少次。我刚来扶贫的时候它就这样,现在它还是这样,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生活还在继续,无论你来还是走。
不久之后,我确实是要走的。回过头看看,刚才走过的缓坡此时金光灿烂,两旁的爬山虎红得像烧着了一般。受移情的心态驱使,这一回头,我看到了来路,看到了坐在贫困户炕头的自己,看到了冬天夜晚还在学校教室外的自己,看到了围着台账给贫困户一个一个打电话坐在角落的自己,看到了在高速口等待来帮扶的人的自己,看到了突然病发连夜被媳妇送往医院然后在急救车上痛不欲生的自己,看到了全身麻醉前想着扶贫项目的自己,看到了摸着土地琢磨如何发展产业扶贫然后与老同学联系的自己,看到了夜里值晚班回到宿舍打开方便面的自己……
回首来时路,落英无数。村子就在下面,我却站住不动,这太阳落下去的一刹那太美,而我此时万念涌上心头的一刹那也太美,不忍离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暗了下来,有一阵薄雾渐渐笼罩了天地,我又开始缓缓地向山下走去。曾经写过一首诗,“夜幕像笼罩天地的烟雾,罩住了前面几点亮光和孩子的身影奔向村落,手机突然透过疲惫的牛仔裤亮了。”我是多么喜欢这黄昏的意境啊,我又是多么不甘心只是喜欢这黄昏的意境啊。
王守仁的学生问他,没事时琢磨道理也都想得通,觉得挺好,可是遇到事儿就不行了,这是为什么呀?王守仁说,这只是因为你只知道静坐静养,而不用克己的功夫,”人须在事上磨,方立的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正是抱着在事上磨的决心,我才走到今天。
挂职以来,不只是事务性工作增多了,而且彷佛生活广阔了,就说来来回回,也让奔波不定的时间增加了许多。这样真的就是在磨。那一桩桩、一件件,从工作方式到思维方法,从文化知识到涵养定力,所有的所有的都融入到工作生活的一点一滴当中,就连风景也不单单是风景了,它与扶贫和意义紧密相连。
回过头去,看看这地方,其实并没有太多奇异之处。因为在河北在冀野,所以玉米地多一些;因为在燕山余脉,所以山坡多一些;春夏秋冬的风貌和华北平原大多数地方差不多;那气候和风土人情,与同纬度的山区也有很多共同之处;离北京比较近,所以这里的理念、习惯也相对类似首都;而扶贫工作全国都在一丝不苟地开展,我们的工作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
看了我的《扶贫笔记》,很多读者和朋友都会说,真的好,你挂职的地方真的很特别。我对他们说,其实无论何处,都是很特别的,特别的原因在于那里的奋斗者赋予了它特别的价值。
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生过客,一走一过,最终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是不是在过程中我们所做的一切就不重要了呢?是不是我们最终也无法改变什么?是不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抓住终极的意义?
回去的路上,村路蜿蜒,进到城里,万家灯火,拐过一个街口,路过一座灯火灿烂的桥,穿过一个街区,上了一个山坡,我接近宿舍了。我忽然想,我将来离开这儿以后,这一条条村路、这一个个街口会不会经常进入我的梦境?再想开去,那些在各地挂职的扶贫干部,包括我有微信联系的大潘,包括在兴隆挂过职的当年明月,有没有那样一条街,有没有那样一个村口,会在之后的岁月里,经常进入他们的梦境?
是我们让这棵树、这个拐弯、这个街口变得特别,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而同时也正是这棵树、这个拐弯、这个街口,和我们经历的扶贫让我们也变得特别,也变得与过去不同。
第二天,一早,我看窗外,那连绵的小山依旧在薄雾里伸着墨色与白色交错的懒腰,第一场雪的残雪勾勒出雪里一片清静的意境,一缕阳光从窗子的斜侧射进来,我想,这山、这城、这扶贫、这乡村振兴都是我的“朋友”,都曾经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朋友”,我想对你说,这——不是告别……
(作者简介:杨一枫,人民日报高级编辑,海外版总编室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在河北省滦平县挂职任县委常委、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