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 2021-01-27 08:22
张宣从地上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象全变了。“奔跑的人没有了,满街横倒竖卧的全都是断肢残骸,眼前一片殷红,墙头树上血肉模糊。一阵血腥,一片死寂。能动的东西几乎没有了。唯独在我的右前方,还有一位妇女在血泊中蠕动。她身边的两个孩子,一个已不见了头,另一个被斜劈掉半个身子,她自己的肠子流了一摊在地上,但她还没有死。她强挣起身看见了我,嘴巴翕动着像对着我说什么。我急忙靠近她一步,倾听,然而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再次靠近她。见她又动了动嘴。接着,她的头忽然垂下去,全身趴在地上不动——她死了。我没有意识到,我的右耳膜已经被刚才的炸弹震破了,失去了听力。我终于没有听见这位断肠母亲的临终悲诉,没有能够将她对敌人强烈仇恨的原声转述到人世间,这是我毕生一个巨大的遗憾!”
硝烟弥漫,尘土飞扬,着火的房子冒着黑烟。八路军战士和保安队抬着担架抢救伤员。
有人喊:“南大街着火了!”
柳青跑到南大街。他看到,刚刚用石块铺砌没几天的平坦的南大街,变成了壕堑。一个杂货铺被炸了,熊熊大火燃烧着。一个小茶馆和后面的澡堂被炸得稀烂。一个骡马店的房屋倒塌了。“街道上躺着没有脑盖的,没有腿和手臂的,五脏六腑都流出来的人。他们有的曝晒在太阳下,有的一半被压在倒塌下来的泥瓦中。救护队在那里翻看着死尸,看有没有可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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