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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国外烤面包,在中国则成了蒸馒头?

北京日报  2018-04-18 11:29

原标题:面包 舌尖上的活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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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国外烤面包,

在中国则成了蒸馒头?

面包在欧洲作为主食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但它在中国的地位只能算作点心或小食。与古埃及人早早发明了面包不一样,中国是直到明朝万历年间,面包的制作技术才由传教士利马窦和汤若望第一次传入。

麦子和石磨这两样东西都源于中亚,几乎同时出现。早在公元六千年前两河流域的人就将小麦磨成面粉,揉成薄饼后放在石板上烤;而在小麦传入到中国时,烹饪的工具已经不是石器而是陶器甚至青铜。

在烹饪技术上,古代中国大量地使用蒸、煮这两种方式——稻米在火上烤会焦煳,烤炙法只是游牧民族的习惯,从来都不是农耕文明高度发达的华夏民族饮食主流。可以说,中国人很早就学会了隔水蒸熟食物的技艺,食材不直接接触火或水,而是用热气蒸熟。

东方烹饪的智慧将面粉带上了另外一条路,在小麦传来时也自然将面饼放入陶锅中蒸,这就成了蒸出来的馒头而非烤出来的面包。但在没有面包的东方岁月里,面粉并不孤独。馒头里加入五花八门的馅料如青葱、鲜肉、青菜、豆沙甚至糯米,就产出了各色嫡生:花卷、包子、烧麦。不发酵的面皮加入不同馅料就成了饺子、馄饨或汤圆。另有一团面粉被切片或拉伸以后直接与沸水接触,汤水间成就了全国各地的各种面条——在有关面团的美味上,中华料理显然更有想象力。

中世纪——面包的多重“寄语”

蛮族入侵、古罗马时代结束,公元5世纪起,欧洲拉开了中世纪的序幕。兵荒马乱中,繁琐的面包制作工序几近奢侈,欧洲人多以燕麦粥和饼充饥。直到公元6世纪,乡间才陆续有简陋的炉火被支起,面包开始在家庭中烹饪作为主食。与古罗马时代相比,欧洲人采用的是一样的炉火(大部分时候更为简陋)、一样的酵母(啤酒花酵母极其珍贵);不一样的是面包的供给关系:城市消亡了,变成零星散落的乡村,罗马城市公共基础的面包提供被乡间小作坊或家庭手工替代。负责面包粉的磨坊与烘烤面包的作坊常为一家,闲暇时面包作坊的烤炉以收费形式,向家中无力搭起炉火的村民们开放。

不一样的还有罗马市民难以体会到的饥饿感。在水稻、玉米、小麦这三大谷物中,小麦的产量最低,而从9世纪起到14世纪,日益增长的欧洲人口又越来越依赖谷物,这就意味着中世纪的面包往往成分复杂。大麦、燕麦、黑麦、栗子以及其他谷物豆类,只要是能想到的,都会被拿来磨粉做成面包充饥,哪怕最终成品是坚硬无比、难以下咽的“黑面包”。黑面包这种粗粮面包可以长期储存,即使过期,也会被磨碎加入酱汤中增稠饱腹。而对于富裕家庭来说,无论现烤现买,吃的都是小麦制成的新鲜白面包。吃什么样的面包,就代表什么阶级。

由于关系到国计民生,面包师是中世纪最早诞生的职业之一,欧洲各国对于面包价格的管理也都非常严格。公元630年,法国达戈贝特一世出台了第一条控制面包价格的法令;1266年,英国的“面包与麦酒”法令里规定了每便士能买到的面包数量。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面包师会受到严厉惩罚,轻则处以四五十倍的罚金,重则封闭炉门、终身禁入面包行业。

从中世纪起,面包不仅是一日三餐果腹必须,更富有西方文化的象征意义。一方面,面包与宗教紧密联系,在《圣经》里提到的面包,近一半与神灵有关。如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上说:“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因此在天主教的圣餐仪式中,面包必不可少。

1666年,伦敦普丁大街上的一个面包作坊里,小伙计在临睡前忘记熄灭零星的炉火,火苗顺着风势蹿出炉门,酿成伦敦历史上最大一次火灾——三天三夜的大火将伦敦80%的建筑毁于一旦,但伦敦也在余烬的原地进行彻底重建,成为欧洲金融城。又一次与面包有关的阴差阳错,将以英国为首的欧洲国家带入了新时期。

工业革命——面包在科技进步中波折发展

今天80%以上的面包都来自工厂机器生产,但人类历史上机器的轮轴刚开始运转时,却是面包历史上最不堪回首的一页。

维多利亚时期的人们迎来了工业革命的曙光,潮水般的人口涌进城市的工厂和街道,吃住都在狭窄的生活空间解决。过去那种耕种在农地,产出谷物自给自足烤制成面包的关系链条业已断裂。告别了田园牧歌式的面包坊经营,血汗工厂隔壁即是血汗面包作坊。

如果说中世纪穷人的黑面包难以下咽,那么维多利亚早期的面包则是有损健康。一磅重的面包在1838年相当于工人一天的工资,用脚投票的低购买力消费者与数量众多面包坊间的恶意竞争,使得面包食品造假成风:过期面粉、土豆粉、豌豆粉,以及其他包括白垩粉甚至明矾都被掺杂在面包粉中——如今城市中产阶级推崇的健康粗粮谷物面包,在当时却是被鄙弃的穷人食物。著名医学杂志《柳叶刀》就记录了维多利亚时代消费者对于面包的需求:“越白越好,越便宜越好”——白垩粉加入,为的是面包能吸收更多的水分以虚增重量,而明矾,则是为了使面包外观看起来更像高级的“白面包”。

伴随大生产而来的不光有无序竞争,还有对新技术的恐惧。19世纪50年代,英国面包工人掀起了抵制机器进入面包坊的运动,法国科学家路易·巴斯德在古埃及人发明了发酵面包几千年以后,终于借助显微镜看清了面包里酵母菌的真身。但是巴斯德一派却认为,既然酵母属于一种活动真菌,那么也跟其他有害细菌一样,与广泛的疾病传播脱不开干系。一时间对于酵母“细菌”的恐慌让欧洲一度摒弃了发酵面包,因为酿酒同样经历发酵过程,所以禁酒令也随之流行。

恰逢在科学的显微镜下,又一种新物质被发现:二氧化碳这种气体可以融入水中,带有强烈工业感的苏打水由此诞生。最早生产出的苏打水被广告商包装成有益健康的药品,这给了一家面包公司以灵感。他们尝试放弃酵母,将二氧化碳压进水里的技术应用到面粉里,制造出了不依靠酵母就能膨胀的气体面包。“充气面包”带着新时期满满的科技感,体积比原先更蓬松,也无需担心“酵母细菌”,然而看似完美的面包尝起来总像是缺失了什么——口感空洞,缺少酵母的香气。没过多久消费者的新鲜劲退去,昙花一现的“充气面包”就因缺少人情味而被抛弃。

好在从19世纪中后期起,科技进步的力量终于惠及到了面包坊。1851年,在英国伦敦举办的世界博览会吸引了六百多万观众,怡泉公司凭着40分钟内可以生产400多个面包的机器,为参观者提供了934691份小圆面包。制作面包的机械一个个出现,宣布了现代烘焙业的诞生:1870年,调粉机出现;1880年,面包整形机被发明;1888年,电烤炉代替了蒸汽烤炉……到了19世纪80年代,机器磨粉能达到石磨从未实现的精细程度,由于铁路运输兴起,面粉和糖的价格大幅下降,低价吃到货真价实的白面包或是糖、油丰富的花式面包已不是难事。不过随着食品价格的普遍下降,在众多的选择面前欧洲人的面包消费却只有从前的1/4,面包在欧洲独一无二的主食地位逐渐被土豆、肉类、玉米等瓜分,但“爱情还是面包”这样的俚语依然常常被人们引用,彰示着面包曾经的地位。

(本版部分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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